仁爱礁局势：走向长期灰色地带对抗

作者：胡波，“南海战略态势感知计划”主任

8月5日，菲律宾不顾中方一再劝阻和警告，执意派出2艘补给船闯入仁爱礁海域，企图再次向非法“坐滩”军舰运送用于维修加固的建筑物资，引发中菲船只现场对峙，中方使用水炮等措施阻止了搭载建筑材料的船只。对此，菲方群情激愤，在外交及舆论方面大肆炒作“中国胁迫”，并表示将“毫不退让”；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对菲表示声援并指责中国，还声称对菲的武装攻击将触发《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与其他危机或事件不同，仁爱礁危机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周期性的，每两周或三周，菲律宾就会进行一次补给，就可能与中方现场警戒力量爆发对峙或摩擦。

仁爱礁现场对峙图

无疑，仁爱礁已经成为当前南海的最大“风暴点”，其未来局势走向是相关各方都极为关心的问题。会不会爆发武装冲突？美国会不会直接军事介入？

一方面，仁爱礁局势将会长期“高热不退”。今年以来，菲律宾在所谓的“西菲律宾海”全线出击，在外交、舆论和行动方面全面侵蚀中国的岛礁主权及海洋权益，加固仁爱礁不过是系列动作中较为突出的体现。菲律宾小马科斯政府弱势且亲美，短期内还会加大在安全上靠美的动作。菲律宾当局误判美国可能的支持和中国维权的决心，并试图利用中美竞争来强化其在所谓“西菲律宾海”的海洋主张，这是近期仁爱礁局势紧张的根源。此外，南海议题已经成为菲律宾国内舆论和政治的头号话题，“在海上对中国强硬”不幸沦为菲国内相关政治势力和政客吸引眼球的“噱头”。只要菲方对侵权仍存幻想，南海议题在菲国内继续高度政治化，仁爱礁局势就不可能恢复平静。

菲律宾“马德雷山”号登陆舰（The BRP Sierra Madr） 图源：路透社

另一方面，出现局势失控甚至武装冲突的可能性也不大。菲律宾自身缺乏必要的能力和实力在现场直接对中国发起重大挑战，除非美国直接下场，否则菲方“搞大事情”的空间有限。

美国乐见中菲南海摩擦不断，从而顺势加大其在南海及台海的战略布局和对中国的打压，美希望南海天天出事，但现阶段不希望南海“出大事”，尚没有做好与中国在南海进行军事摊牌的准备和决心，更不愿为菲“火中取栗”。美高官政要虽频频威胁要触发《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但这更多的是恫吓及预防性外交，美方总体上仍极力保持相关条款的模糊性，将诸如水炮、撞船之类的行为都归为非武装攻击，对菲的支持限于外交、舆论和情报。

美海军P-8A反潜巡逻机在中国海警船附近 图源：AFP

在仁爱礁问题上，菲美利益并不一致，美国所要利用的是中菲摩擦和南海争议，而仁爱礁本身对美并无太大价值，美也没有兴趣为了菲夺取南沙的这些岛礁。菲律宾南海政策向来极不稳定且难以预测，但美国当前避免与中国爆发军事冲突的意图非常明显，同样不希望仁爱礁局势失控。

因此，大概率，菲美与中国围绕仁爱礁运补及加固的斗争将陷入长期的灰色地带对抗。菲美侵权势头不会改变，但暂时也不至于对中方实施大规模武装暴力，现场各种小摩擦不断，同时与之相配合的外交战、舆论战、法理战和认知战将成为焦点。

菲律宾此轮侵权带有鲜明的灰色地带竞争的特点，即在维持斗而不破的情况下，加强外交、舆论和法律等方面的动作，通过曝光中国维权行动和在国际上“卖惨”，渲染“中国海上胁迫”，并积极在国际上争取外交及舆论支持，对中国施加压力。

可以预见，未来在武装冲突门槛下，除在现场不断试探中方底线外，菲美会极尽外交、舆论和法律等手段继续与中方较量。

一是继续拉拢游说世界各力量在南海针对中国“站队”。菲美正在全世界寻求“支持者”，包括澳大利亚、日本、印度，以及英、法等欧洲国家，以扩大在南海反对中国的“国际统一阵线”，菲律宾还很可能会在东亚合作系列会议甚至联合国大会等国际场合“控诉中国”。菲美正在策划美菲日、美菲澳和美日澳菲等小多边安全联盟，以求给中国施加更大的战略压力。菲律宾对外军事互动显著增强，正在推动美国以外的日澳等更多国家的军事力量在菲律宾进行轮驻、演习、训练及联合行动，包括在南海敏感岛礁海域以外进行的联合巡逻等，以壮其声势。

二是强化针对中国南海维权的舆论战和认知战。从一开始，菲此轮侵权活动就十分重视借助媒体及国际舆论，打造自己受害者形象，渲染“中国胁迫”和“不遵守国际法”。菲美高度重视媒体舆论炒作，每次仁爱礁补给，事前搞吹风，事中频频更新动态，事后发布会各种文本、视频和音频资料全面轰炸。除菲律宾海警及海军拍摄的素材外，美军侦察机也提供了大量空中获取的音视频资料。菲海警还不定期公布中国各类力量在其所谓“西菲律宾海”的态势信息，以吸引国际眼球，并试图动摇中方在整个区域存在及活动的“国际合法性”。

三是加大在仁爱礁以外的其他点制造摩擦。如上所述，菲此轮侵权是全线出击，在仁爱礁暂时无法得手或风险过高的情况下，菲律宾很可能会加大在黄岩岛、铁线礁和牛轭礁等敏感地点的存在及挑衅活动，包括军警民力量重返黄岩岛临近水域及潟湖、在所谓“西菲律宾海”骚扰甚至抓扣中方渔船、临时占领铁线礁和牛轭礁，以及在其他南沙无人岛礁进行“宣示主权活动”。